这句话点炸楚承安所有理智，他眼眶赤红：“我乐见……我乐见她去撞柱，我乐见她被赶出杜府，我乐见她被打去半条命？”</p>
大雨不能让他冷静，反而让他狂躁起来，楚承安在雨水中来回踱步：“杜家怎么能用私刑！”</p>
得庆幸夜色和雨幕，周鞍看不清楚承安的神色，而且他一心为楚承安，便咽咽喉咙，吼出来：“真是别的世家，早就把她打死了，偷了侯爷的玉佩还卖出去，没有以死谢罪算杜家宽厚了！”</p>
楚承安的脚步一顿。</p>
正所谓，当局者迷，旁观者清。</p>
他想得倒好，他想让她吃苦，是动动手指头的事，但这手指头一动，却不止吃苦这么简单，而是能要她命的，他是军功加身的侯爷，而她不过一个小小丫鬟，即使他不想她死，多的是别人弄死她。</p>
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，他却因恼怒犯浑……</p>
楚承安抬头任雨水落在他面上。</p>
这种感觉是愧疚吧，楚承安想，因为他杜撰的东西，让她受这么大的难，至于他心底里蔓延开的苦和急，也是因为愧疚。</p>
对，愧疚。</p>
不再细思他堂堂侯爷为何会为一个丫鬟愧疚，楚承安冷静下来，想想自己还有没处理完的事务，他大阳穴发疼，踩着雨水折回：“即刻回府。”</p>
周鞍松口气：“好。”</p>
结果他这口气松早了，只听侯爷又说：“让府中侍卫出来找。”</p>
冒着雨回去时，楚承安想，找到她，然后给她银子，这是他因愧疚感而给她的补偿，其余的……</p>
如果她过得不好，他一定不会不管的，因为有他的责任，他不会推卸，会给她足够的银子，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吃这次教训，敢不敢再几次三番耍他玩。</p>
回到侯府，楚承安坐在案几处，却没静得下心来，大约过三个时辰，侍卫们排查完城东住户，回来报道：“回侯爷，城东八千户人家，并没有找到一个叫杜以云的人。”</p>
楚承安愣住，闭上眼睛。</p>
没有找到她？她去哪里了？</p>
许久没有沾水，楚承安的嗓音又干又哑：“去衙门。”</p>
周鞍瞧着外头三更的天色，雨虽然停了，但深已夜，便提醒：“侯爷，您是要现在去衙门？太晚了些……”</p>
楚承安抬起头，目及之处，是侍卫们疲惫的身影，还有周鞍不确定的目光，他们好像都在困惑他是怎么了，为了一个丫鬟，居然出动侯府所有侍卫，甚至要在大半夜造访衙门。</p>
就连他自己也困惑，至于么？</p>
他呼出一口气，道：“明日再去，让兄弟们去休息，你也早点休息。”</p>
周鞍：“是。”</p>
侯府一宿闹腾，以云完全不知道。</p>
杜府以为她去城东投靠远房亲戚，其实她根本就没什么远房亲戚，就连落脚的地点，都是临时确定的。</p>
她带着姆妈，在城西远离市井的地方暂时租下一个小房子，因为这地段的租金便宜。</p>
趁着姆妈睡熟，以云爬起来打了个呵欠，她点燃蜡烛，就着微弱的烛火，听着雨声，绣花针穿过绣绷。</p>
烛光把以云眉目间照得温柔暖和，经此大变，她没有怨天尤人的时间，她必须挣钱，不然住不了几天，她就得带着姆妈留宿街头。</p>
至于武安侯？</p>
本非同个世界的人，他愿意高抬贵手饶她一命，她冷笑一声，她得心怀感激才是。</p>